曹德旺输了，福建人没输

“我不喜欢（玻璃大王这个称号）。”

1月17日当被凤凰卫视主持人吴小莉问到是否喜欢玻璃大王这个称号时，曹德旺如上回答。两个月后，不被曹德旺喜欢的“玻璃大王”称号，迎来易主。

3月17日，曹德旺掌舵的福耀玻璃公布的2021年业绩显示，全年营收236亿元，净利润31亿元，对比李贤义掌舵的信义玻璃2021年业绩，后者全年营收304亿港元（约合246亿人民币），净利润115亿港元（约合94亿人民币）。

自2005年上市以来，信义玻璃营收首次超越福耀玻璃。这也意味着李贤义正式取代曹德旺，成为新的“玻璃大王”。

李贤义

有意思的是，将曹德旺从玻璃大王宝座挤下来的李贤义，也是个福建人，两人一个是闽东福清人，一个是闽南石狮人，且都出身贫寒，经历过中学辍学，又都白手起家，并在21世纪初一起对抗北美的反倾销调查中，一战成名。

但与外界瞩目的曹德旺不同的是，李贤义的名字鲜少被人关注。公开资料显示，李贤义比曹德旺小六岁，在1988年于深圳横岗创立信义玻璃，比曹德旺创立福耀玻璃要晚上一年。

两人的更大不同是，曹德旺多年来专注于汽车玻璃，而李贤义背后的“信义系”触角则遍及了玻璃产业、房地产和光伏产业等多个领域，旗下已经坐拥四家上市公司。

刚刚晋升新一届“玻璃大王”的李贤义，其身家其实早已超越了曹德旺。

1月14日更新的胡润全球富豪榜显示，曹德旺以245亿元的身价排名第900位，李贤义则以510亿元的身价位列第356位，是曹德旺的2倍。

2021年之前，尽管信义玻璃在营收上一直不敌福耀玻璃，但是在盈利能力上，早已胜过了福耀玻璃，并且和福耀玻璃的营收差距也在逐年缩小。

自2019年开始，信义玻璃的净利润连续三年高于福耀玻璃，分别为40.11亿元、54.05亿元、94.48亿元，高于福耀玻璃的28.98亿元、26.01亿元、31.46亿元。

都是造玻璃的，曹德旺聚焦于汽车玻璃，而李贤义主攻浮法玻璃（浮法玻璃是指采用浮法工艺制作的玻璃，是生产汽车玻璃和建筑玻璃的原材料）。

数据显示，截至到2021年，福耀玻璃占国内汽车玻璃市场份额的68%，2021全年来自汽车玻璃的营收贡献占比超过九成。而信义玻璃2021全年来自浮法玻璃的营收贡献占比超七成。

2021年信义玻璃能够在营收上实现大幅增长以至于超过福耀玻璃，也主要受益于国内浮法玻璃的涨价。

过去一年中浮法玻璃价格上涨明显，全年浮法玻璃每吨均价涨至2500元左右，甚至一度达到2900元每吨，同2020相比涨幅超过35%，直接促使信义玻璃销售的浮法玻璃营收同比大增86%，公司整体营收同比大幅增长59%。

与曹德旺将近半业务放在国外不同，李贤义发展重心选在了国内，这一布局也让信义玻璃吃尽了国内浮法玻璃涨价的这波红利。

财报数据显示，2021年福耀玻璃国外市场营收占比达到48%，而信义玻璃有78%的营收都来自国内市场。

尽管李贤义从1997年就开始开拓北美海外市场，但显然曹德旺的扩张步伐要更大些。从1994年在美国成立美国绿榕玻璃工业有限公司以来，到2011年，曹德旺又在俄罗斯投资建设了海外第一个生产基地。2014年开始，曹德旺开始在美国投资建厂，经过6年发展，福耀玻璃已经在美国五个州建起了本地工厂。

“爱拼才会赢”的精神，贯穿着李贤义和曹德旺这两个福建人的创业历程。

1982年，当36岁的曹德旺在福建当地一家玻璃工厂担任采购员的时候，30岁的李贤义开始只身勇闯香港淘金，做起了汽车零配件的生意，创办起多家汽车配件公司。

当时，到内地投资是很多港商的选择，深圳土地租金低，政府发展经济的各项政策也好。一年后，李贤义来到深圳投资汽修厂。这个时候，曹德旺所在的高山镇异形玻璃厂由于多年亏损难以经营下去，曹德旺便将其承包，两年后将主业转向了汽车玻璃。

两个人创业的起点都瞄准了汽车玻璃。那时候国内的汽车玻璃多是进口，来自日本的较多。多年的汽车配件服务，让李贤义嗅到了汽车玻璃的商机。而曹德旺和汽车玻璃结缘，则是在武夷山游玩的时候，被开着海狮的司机呵斥到“小心点儿，别碰坏车玻璃，万一破了，你可赔不起”，曹德旺这才从司机口中得知，一块原装玻璃就要几千块。曹德旺想，我要是生产，一块汽车玻璃卖也就几百元，日本进口的竟然能要到8000元？

于是，1987年，曹德旺在福建成立福耀玻璃，成为第一家进军汽车玻璃的中国企业。紧接着，1988年，李贤义在深圳横岗成立信义玻璃。随着两人纷纷进军汽车玻璃行业，中国汽车玻璃依赖进口的历史也即将宣告终结。

21世纪初，两家企业刚出海不久，李贤义和曹德旺就遭遇了来自北美市场的挑战。

2001年2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曹德旺得知了美国PPG工业公司联合其他两家美国玻璃公司向美国商务部起诉中国的玻璃倾销的消息。如果不应诉，就意味着要退出国际市场，很可能在中国市场都无法立足。

同年，美国、加拿大对中国14家玻璃生产厂家展开反倾销调查。美国商务部更是计划对中国汽车玻璃企业征收3%-124%关税。售价100元的东西最高要卖到224元，对于刚出海不久的信义玻璃和福耀玻璃来说，这意味着恐将失去价格优势。

最终，曹德旺决定应诉，成立反倾销领导小组，自任小组长，儿子曹晖负责在美国一线操作。同年3月，一场反倾销官司正式开打。从2001年到2005年，福耀玻璃连续打赢了加拿大、美国两个反倾销案。

李贤义同样选择硬杠到底。信义玻璃拿出历年数据报表，凭借国内外销售报表、成本报表等详实证据，最终打赢了跟美国和加拿大的反倾销案。

多年后，在海外投资建厂的路上，两人再次交锋，这一次的地点仍是北美。

2016年2月，曹德旺欲投资10亿美元在美国建厂的消息引爆网络。同年10月，《华盛顿邮报》也刊登了曹德旺在美国俄亥俄州斥巨资投资办厂的新闻。2019年的纪录片《美国工厂》，更是详细讲述了曹德旺在美国创建工厂的故事，这部纪录片也获得了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奖。

就在曹德旺传出建厂消息的一年后，李贤义也在2017年11月与加拿大安大略省达成投资框架协议，计划投资两条浮法玻璃产线。根据证券时报·e公司报道，信义玻璃最初考虑过在美国建厂，但因为美国工会的原因，于是选在了地理位置上靠近美国的安大略省南部。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两人的工厂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但是地理位置上非常接近，福耀玻璃在美国俄亥俄州的工厂，与信义玻璃在安大略的工厂同处五大湖地区，隔湖相望。

在曹德旺的自传《心若菩提》中，他写道，“回顾我的一生，最青春的年华，都贡献给了中国的汽车玻璃”。到今天，全世界包括奔驰、特斯拉在内的汽车生产商都在使用福耀玻璃生产的汽车玻璃，占据了全世界近三成的市场份额。

在一次媒体采访中，曹德旺曾公开表示，不做房地产，不做金融产品。这或许都源于曹德旺早期曾有过投资房地产的失败经历。

在1993年福耀玻璃上市前的1991年，曹德旺就募集了2000多万元，加上上市融资额，这么多钱要怎么花出去？当时福耀玻璃内部为此召开了一场会议，有人说搞多元化经营，有人说投资IT行业，最后曹德旺拍板决定投入房地产。

这一决定让曹德旺踩入了房地产的大坑，还被当时的一支施工队告上法庭，最终在2000年双方和解，但是据媒体报道，曹德旺估算福耀集团至少在这次投资里损失了1个亿，而且当时由于进军房地产行业占用了福耀资金，使得福耀玻璃负债率最高时达到68%。

与曹德旺此后专注玻璃产业不同的是，李贤义则一直在忙于扩张。

1992年，信义地产在深圳成立，李贤义开始涉足房地产，先后在深圳横岗、布吉、坂田等地开发地产项目。

2005年底，随着尚德电力在纽交所上市，掌门人施正荣以22亿美元身家位列2006年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350位，国内掀起一阵光伏产业的热潮。协鑫、晶科、东方日升等日后的光伏巨头纷纷成立。

在玻璃事业上有所成就的李贤义也决定入局光伏产业。两年后，信义的东莞基地首条超白光伏原片玻璃生产线完成量产，信义玻璃正式踏入光伏玻璃领域。2008年，信义光能作为独立公司正式成立，主要销售光伏玻璃组件；2013年，信义光能从信义玻璃拆分上市；2019年5月，信义光能将核心业务再次分拆，将光伏电站业务以信义能源公司独立上市。2021年2月，做汽车玻璃的“信义香港”正式变更为主攻新能源方案的“信义储电”。

多次拆分后，李贤义的“信义系”目前拥有信义玻璃、信义光能、信义能源、信义储电等四家港股上市公司。

乘坐光伏产业的热潮，李贤义也稳坐光伏玻璃龙头宝座，旗下信义光能与福莱特构成双寡头格局，在2020年，分别占据全球市场份额的38%和24%。

趁着光伏热和浮法玻璃的涨价潮，李贤义成就了高光时刻，不过胜败兵家常事，李贤义和曹德旺这两位福建人围绕玻璃之王的竞争，想必不会就此停息。

参考资料：

《两闽商“北美会师”曹德旺PK李贤义》闽商观察

《广种福田 情系故里》

《暴涨的“信义系”与“玻璃大王”李贤义》阿尔法工场

《信义玻璃加拿大建厂 和福耀玻璃再聚北美》证券时报·e公司

《专访“玻璃大王”曹德旺：在美国办厂，赚钱不是目的》央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盒饭财经”（ID：daxiongfan），作者：薛亚萍，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