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王朝》之邬先生的“金蝉脱壳”记

（一）

《雍正王朝》中，胤禛在惊险登基后。第一时间回到府上，为的是妥善“安置好”曾经为他出谋划策的邬先生——他的夺位之路，充满了太多并不光彩的套路与策略，均是拜邬先生为他谋划。

如何安置邬先生，雍正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完全考虑好：到底是杀还是留？

不过在听到邬先生暗地里和十三阿哥调兵遣将，保护雍王府的时候，雍正眼神中闪现过一丝杀气。

雍正此刻早已不是不久前的那个四阿哥，邬先生却还在未经请示，背着雍正擅自调兵遣将，显然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如果邬先生稍有谋逆之心，雍正岂不是很危险。

雍正的这点细微变化，邬先生似乎早已预料到。

或许此番安排，就是邬先生在试探雍正对自己态度的底线。当雍正目露凶光的时候，邬先生知道自己道了最危险的时刻。

如果说此前协助雍正问鼎皇权，是邬先生陪伴着雍正登上了普天之下最高山峰的话，那么接下来邬先生要考虑如何安然无恙地从山巅之间走到山脚下。

以邬先生对雍正秉性的了解，此时过于强硬傲慢或者过度示弱都是不妥的，唯有态度不卑不亢，同时在言语中对雍正进行悄然的“精神催眠”、“心灵按摩”，才能将这种看不见的“剑拔弩张”化解消散于无形。

为了打动雍正，邬先生祭出了三张牌：

1、情感牌

回忆和雍正近二十年的相处经历，慢慢触及雍正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令雍正继续打消对他的敌意，委婉地告诉雍正，自己帮他出谋划策这么多年，耗尽了才学，已经不堪所用。为的就是让雍正相信，他今后绝不会再帮其他觊觎帝王之位的人服务。

2、安心牌

邬先生委婉地告知雍正，自己并不贪恋权势和地位，打算“半隐”，即希望雍正安排自己去一个既令他放心、随时能够掌握自己动向，又能让他谋点财富以安度余生的地方。

邬先生的这种“知足常乐”的小市民心态，顿时令雍正消弭了杀气。

3、“实用”牌

所谓的“半隐”，雍正安排邬先生到他最信赖的一个人身边，由这个人负责监视邬先生，避免邬先生再和外人接触。

那么放眼当时，雍正最信赖的人，莫过于李卫。

李卫作为雍正的重点栽培对象，文化程度不高，如果交给李卫看管，还可以让他协助李卫料理政务，何乐而不为呢？

待邬先生祭出这三张牌后，冷静下来的雍正，逐步收敛了杀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你比我幸运。

这句话，等于是宣布“免去”邬先生的死罪。

邬先生听到雍正说出这句话后，内心中的石头终于缓缓地落下。

这时候，张五哥来禀报，说十七阿哥求见。

雍正正要接见他的时候，邬先生再次“自作主张”，吩咐张五哥，把十七阿哥挡了回去。

邬先生通过此举不仅追忆了一下昔日里俩人共谋大事的情景，而且再次向雍正表明，让他活下来是“利大于弊”的。

（二）

邬先生虽然被免去了“死罪”，但是时刻被监视的“无期徒刑”却是逃脱不掉的。

在他即将离京的时候，十三阿哥给他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邬先生这句话可谓一语双关

邬先生明知这是雍正对自己不放心，派这个女子来监视自己的，却也不得不“笑纳”了她。

在李卫潜邸期间，邬先生虽然整日闭门不出，但是内心里面却一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脱身计划。

和他一样在盘算这些的，还有李卫。

因为李卫对于看管邬先生这个差事，也是叫苦不迭。

有了邬先生在身边，固然可以帮着他分析一些事情。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邬先生肚子里隐藏了太多和雍正有关的秘密，大多是见不得光的。邬先生又和李卫交好，无论邬先生会不会和李卫讲那些陈年往事，雍正都会对李卫不断猜忌和提防，而李卫又无法在雍正面前去辩驳这些。这种日益加重的猜忌，会不断干扰李卫和雍正的君臣关系，最终给李卫招来巨大的麻烦。

邬先生的特殊身份，既不能害、也不能放，这令李卫非常忌惮。

精明的李卫，也在思索着如何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传给下家。

不过，想要将邬先生从自己身边妥善地“送”走，其中有一些比较棘手的地方：

1、必须和邬先生达成高度一致的默契。

这点应该问题不大，因为邬先生也有这样的想法。

2、不能让雍正看出他是因为心怀不满，才把邬先生给“支”走，否则会招来麻烦。

3、给邬先生寻找的下家必须是令雍正足够信任的人，而且这个过程要表现地顺其自然，不能让雍正看出是他李卫自作主张的安排。

那么，李卫想到了谁呢？

（三）

没错，就是同样为雍正所倚重的大臣田文镜。

论和雍正的私下关系，田文镜是比不上李卫的。

不过，田文镜有个特点是李卫所不具备的，那就是田文镜没有李卫那么多小九九，除了公务之外，心无旁骛，属于智商有余、情商不足，头脑一根筋、不讲任何情面的能员干吏。而且田文镜当时并不知道邬先生之前的真实身份。

因此李卫敢断定，让邬先生到田文镜那边，雍正会更放心。

因为面对田文镜这种一心只想着朝廷，不会权变的人，邬先生断不会自讨没趣，去和他谈起雍正的往事。

李卫的这个安排，必然同邬先生合计好了，而且邬先生也是相当满意。

因为田文镜毕竟算不上雍正的绝对心腹，到了田文镜那边，意味着邬先生可以获得更大的自由，为他下一步彻底脱身埋下伏笔。

想要付诸实施，必须有恰当的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田文镜在山西查办诺敏的“库银作假”案时，遇到了大麻烦——迟迟查不出诺敏任何线索。

如果他一无所获，回京复命，会令雍正对他彻底失望和冷落——因为诺敏是雍正亲手扶持起来的百官楷模，还赐了匾额、昭告天下。

就在田文镜焦头烂额之际，李卫带着邬先生“恰好”途径山西，和田文镜见了一面。

这次会面，借着帮田文镜谋划山西“库银作假”案的疑点，李卫正式向田文镜举荐了邬先生，除了夸赞邬先生本事通天之外，还扬言邬先生之所以乐意追随田文镜，只是为了谋求后半生的生活保障，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田文镜只需要支付一年八千两银子的酬劳即可。

李卫的这番话，与其是说给田文镜听的，其实是更希望雍正知道。

因为李卫和邬先生都心知肚明，只有把邬先生想要去到田文镜处，聊得世俗化、利益化，明码标价，远在京城的雍正听闻之后，才会彻底放心。

可能大家会疑惑，雍正怎么会知道呢？

大家不要忽略了那个跟在邬先生身边的丫鬟，李卫、邬先生在和田文镜畅聊“转会”事宜的时候，只有她在场。也就是说，她是唯一目睹并且知晓这一切的外人。

随后，李卫在京城向雍正述职的时候，雍正直截了当地训问了他关于邬先生想要去田文镜麾下的事，顿时把李卫吓出一身冷汗——虽然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正如我前面所说，雍正其实对李卫如此安排邬先生，还是颇为满意。因为他也想到了，邬先生长期在李卫手下，难保不会和李卫讲一些过去不光彩的事，到时候影响的是君臣关系——李卫毕竟是自己费了很大心血培养出来的干将，不能被这些龌蹉之事给断送了前程。

他到了田文镜那边，以田文镜的秉性，恰好可以避免这些麻烦。

因此，雍正才会说：

“田文镜那也确实需要这么个人。。。”

这句话，顿时令李卫也卸下了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更是意味着邬先生被监视的“无期徒刑”进一步减刑了。

（四）

“我是被李卫用八千两银子卖到田文镜那边的！”邬先生几乎逢人就讲这句话，同年羹尧也好，还是田文镜也好。

他知道，他越是讲这句话，对他来说就越安全。

田文镜虽然情商不足，可毕竟智商有余啊。

以他的聪明，用不了多久，也隐隐约约地知晓一点点邬先生早年间和雍正的一些交集，这些交集必然是令他惊出一身冷汗，内心中同时也会对李卫甩锅给自己而叫苦不迭——原来李卫这鬼小子是卖给他一个烫手的山芋。

当务之急，田文镜唯有继续装作不知晓邬先生的来历，不知者无过。

其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再次把邬先生“支”走。

关于如何支走邬先生，田文镜同样面临几个棘手的问题：

1、必须确保雍正看不出任何疑问和不满情绪。这方面来说，田文镜有他的优势，那就是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邬先生和雍正曾经有那么深厚的渊源。只要能把“糊涂”装到底，雍正也奈何不了他。

2、必须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让邬先生离开他。

3、要确保邬先生离去后，不会对雍正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哪怕是出了什么乱子，也得确保和田文镜没有太多牵连。

为了酝酿让邬先生离开的大环境，一向干练、耿直、说话算话的田文镜不惜当一回老赖：

将邬先生的酬劳从一年八千两银子，直接降为每个月二十五两——即一年三百两银。

传递给邬先生的信息就是：

本大人不光是个清官，没钱，而且喜欢赖账，喜欢克扣你的工钱！有本事你赶紧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精明的邬先生从田文镜的这个小举动中，对田文镜的那点小心思早已心领神会。不过鉴于他和雍正那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去，显然还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在雍正那边还无法过关。

必须寻找一个更好的时机。

（五）

这个时机，是雍正所倚重的另一个大臣年羹尧创造的。

远在西北的年羹尧，此时也在经历着肉体、心灵、精神上的考验。

此前我曾经分析过，年羹尧用兵西北，迟迟不和叛军决战，绝不是找不到叛军那么简单，而是源自于他和雍正之间积累多年的恩怨与利益取舍。

殊不知这种无限期的拖延战争，正在耗尽雍正王朝的最后一点点元气。

这天河南因为军粮未能筹集到，没有官员敢押送军粮到西北。

邬先生便毛遂自荐，自愿帮河南的官员去出这趟差，提出的条件是田文镜必须足额给他酬劳，田文镜满口答应了下来。

邬先生远赴大西北，不光是帮田文镜解决了眼下的困局，也帮年羹尧揭开了心结，让他一心一意地解决了西北战事，最终帮雍正彻底扫除了西北的叛乱。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邬先生的脱离之路，迎来了转机。

面对立下如此大功的邬先生，“心知肚明”的田文镜继续克扣他的酬劳，理由还是没钱，想“赖账”。

田文镜的这点小心思，邬先生最清楚不过了，他便也积极策应着田文镜。

在邬先生和田文镜的一唱一和中，俩人上演了一出“不欢而散”的精彩闹剧。

最终，邬先生顺势而下，拿上田文镜给的最后的遣散费，匆匆离去，如同困龙入海。

整个对白下来，田文镜一直牢牢地守着一条底线：就算你邬先生是李卫介绍来的，我因为为官清廉，无力支付酬劳，开除你也算不上不尊重《劳动法》，就算官司打到雍正那边，也不惧怕，反正本官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故交，而且李卫也没有交代我要好好“看管”你。

（六）

那么复盘一下邬先生从雍正王府离开，再到最后悄然离去，其中既有他的老谋深算，也有来自李卫、田文镜、年羹尧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有意或无意的神助攻，最终帮着他彻底摆脱了雍正的监视，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就连雍正最后都不得不默然处之。

这其中，显现出的是邬先生明哲自保的智慧。

而那位原本被安排来监视邬先生的丫鬟追随邬先生，从此隐姓埋名 ，再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邬先生的行踪。

我想，相比于做一只被长线牵拉着的风筝，她也更希望当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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