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是同谋”？美媒：俄乌危机，多少人在“被逼表态”

2月23日，我在地图上还找不到乌克兰的位置。2月24日，人们似乎期待我就俄乌冲突发表意见。身为一名作家，我的公共平台足够多，于是收到很多邮件要求我写一些关于乌克兰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讲——我刚刚知道，虽然“Kyiv”和“Kiev”都作为乌克兰首都的拼写，却存在政治差别。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建设性的话要说。

用又一个聒噪的声音来淹没消息人士或弱势群体的声音，对我真的有帮助吗？为了彰显团结，我是否必须在噪音中加入自己的声音？在一个悲剧时刻冲着嘈杂的社交媒体大喊，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到此种压力。我们日益同步看到世界上的恐怖事件，期待也随之而来：点名谴责它们，揭示它们如何影响我们。我们已经学会在公众场合展示自己的悲伤。有时，我看到在悲剧事件中的发帖被框定为“为没有发声的人发声”。但人们不是不能发声，而是被压抑、被忽视或者精疲力竭。

近年来，社交媒体展现“团结”的最奇怪行为之一是2020年6月2日的“周二停电”活动。为了回应弗洛伊德和其他许多黑人在美国警察手中被残忍杀害，大约2800万个Instagram账户发布了全黑图片，展示与“黑人的命也是命”的团结一致。许多人发布图片时不假思索地添加了“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标签，这反而让使用这些标签的真正活动人士沉默了，他们被黑色图片淹没了。

这场运动引人入胜、错综复杂、富于表演色彩，也许这是一场仍能打动一些人的戏剧，但没能打动我。如果一个白人那天没有发布全黑图片，就连我也会心生质疑，不发全黑图片，我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但我对那些发的人也感到不安。他们这样做是出于对黑人生命的尊重，还是为了不被视为种族主义者？

我认为，人们对悲剧事件发表评论，往往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例如，那年夏天，白人急着向我们保证：“我在，我听着呢。”但他们真正的意思是：“那不是我。我在表态，你在听吗？”当2800万人试图证明他们不可怕时，这个世界变得不聒噪吗？

上个月，另一名年轻黑人男子被警察开枪打死。他叫阿米尔·洛克，长得像我哥哥。我浏览了现场视频。第二天早上，我查看自己的私人信息，发现有3个人问我：你能写点关于阿米尔·洛克的东西吗？为什么对阿米尔·洛克保持沉默？这些信息似乎一部分是指责，一部分是想转发我想分享的内容。我意识到，有时候，我们的表态对数字世界的重要性，只在于它们可以被使用和分享，让其他人觉得他已经尽自己本分“说了句话”。

历史每天都在发展，人们都在试图快速理解历史，证明他们站在正确的一边。俄乌军事冲突、关于口罩强制令的争论、对亚裔美国人的攻击浪潮等，每件事都值得关注，社交媒体是一种关注方式，但并非唯一。

美国作家奥黛丽·洛德有句名言：“你的沉默并不能保护自己。”人们（包括我自己）都说，沉默就是同谋。当然，有一种沉默源自懦弱，有一种沉默助长了压迫者的气焰。但有时候沉默是为了最终变得诚实。在沉默中，我们最终听到自己内心世界的声音，痛苦、麻木、内疚，或者什么都没有。

在一个充满创伤和恐惧的世界里，我渴望沉默，这不是逃避现实，不总是。你在沉默中遇见自己的方式，比如写日记，与你在公共场合如何反思是不同的。治愈需要安静，在沉默中，我们可以包扎伤口。有时候，躲避是一件高尚的事。

一天早晨，新闻说非洲学生正在艰难逃离乌克兰，我感觉胸口有压力，于是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地面上还有雪，脚下的嘎吱声听起来像是咆哮，我闭上眼睛倾听……远处，丈夫和外甥在芦苇丛中嬉戏，几只家燕在鸣叫。当我们倾听时，听到了什么？有些时候难以言表。（作者科尔·亚瑟·莱利，传文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