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苍茫诗意的大地上

　　今年夏天，一个骄阳炙烤着中原大地的下午，我来到位于郑州和洛阳之间的县级市巩义，这里是诗圣杜甫出生的地方。在杜甫故里文化园，我见到了1300多年前杜甫出生的窑洞。瞬间，仿佛杜甫裹挟着盛唐的气息和时光的苍茫扑面而来。杜甫出生窑背依笔架山，苍黄色的山体矗立在湛蓝的晴空之下，山下是刚刚结出果实的繁茂的石榴树。地理和诗意，充满了激荡人心的力量。

　　这种行走模式，就是纪录片《跟着唐诗去旅行》带我们走近诗人、感受诗意的方式。近日，《跟着唐诗去旅行》(第二季)开播，这一季延续第一季的模式，以一名学者寻访唐代诗人的行迹为线索，结合地理意义呈现这名诗人或落寞或缱绻的心路历程。这一季共6集，分别是石鼓歌、寒江雪、出塞曲、琵琶行、双星会、相见难六个主题。纪录片呈现了从长安被贬官的韩愈、柳宗元、白居易，被赐金从长安放还的李白，西出长安三万里的边塞诗人，以及徘徊在长安之外的杜甫、李商隐。在节目中，观众跟随西川、蔡天新、韩松落、杨雨、鲁大东、黄晓丹六位嘉宾去丈量唐代诗人的世界，不止于足迹，甚至不止于唐诗。

　　“就是一个年轻人把自己装扮成一老头，在那感慨历史的沧桑变迁。”著名诗人西川曾经这样调侃自己年轻时的状态。如今，西川已经是满头花白的头发，早已经超过了当年韩愈被贬广东阳山时的年龄。他带上韩愈诗文集，一路南下来到今天的广东省阳山县，重新认识作为诗坛领袖并对后世文化巨擘产生巨大影响的诗人韩愈。

　　唐贞元十九年(803年)，韩愈因上书《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为民请命，激怒唐德宗，由监察御史贬为阳山县令，任职时间为一年零两个月。尽管时光已经相隔千年，仍然可以走进历史深处。在阳山，西川去寻访了阳山保留着韩愈文化元素的地方，包括韩文公钓鱼台、韩文公读书台、昌黎旧址、贤令山、韩公渡、韩愈中学、同冠峡等。在韩愈中学，西川和中学生们一起吟诵韩愈的诗歌，感受本地人对韩愈的热爱。在同冠峡，西川登船欣赏南国的风景，吟诵韩愈的诗歌《同冠峡》：“南方二月半，春物亦已少。维舟山水间，晨坐听百鸟。”西川站在船头，仿佛看到了当年韩愈看过的风景。

　　在地理上寻找韩愈的足迹，西川也重新理解韩愈的诗文精神。他与诗人欧阳江河讨论，有的诗人是讨好读者的，有的则不是。韩愈就不是讨好读者的诗人，他的诗歌充分表达一个人在精神领域的可能性、在语言领域的可能性。

　　纪录片中，西川用很长时间读韩愈的长诗《南山诗》，“或连若相从，或蹙若相斗。或妥若弭伏，或竦若惊雊。或散若瓦解，或赴若辐辏。或翩若船游，或决若马骤……”这在当时看来算不算是诗都有很大争议。欧阳江河感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写!”

　　《寒江雪》这一集寻访的是诗人柳宗元的足迹。不同于其他篇章所邀请的诗人、学者，带领观众重走柳宗元贬谪之旅的是数学家蔡天新，当然他也有诗人的身份。蔡天新前往曾经满是烟瘴、蛮荒的湖南和广西，发现柳宗元作品中的天地、山水和内心。

　　永州(零陵)位于湖南南部潇水河畔，是地理意义上标准的潇湘之地。这段路，屈原走过，贾谊走过，柳宗元也走过。在永州，蔡天新徜徉在柳宗元的世界里，来到诗人初到时借住的龙兴寺遗址，如今是一所叫千秋岭的小学校。当年，柳宗元年逾七旬的母亲就是在此去世的。有一天，他从岭上眺望潇水，写下了名诗《江雪》。一千多年后，蔡天新在这个学校带着孩子们一起朗诵《江雪》。后来，蔡天新一行去了潇水上游的朝阳岩，也就是柳宗元诗中所写的西岩。他们乘船来回游弋于江中，仿佛听到有人吟唱“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在纪录片的其他篇章中，观众还可以跟随作家韩松落在甘肃的长河、大漠、黄沙、落日中重新遇见边塞诗人群;在江西，跟随学者杨雨的脚步，走进白居易的《琵琶行》;跟随书法家鲁大东在齐鲁大地上漫游，感受李杜双子星的惺惺相惜……在无尽的空间和时间中，感受大地的诗意和苍茫。

　　1943年，24岁的汪曾祺替同学、后来的翻译家杨毓珉捉刀写了一篇《黑罂粟花——李贺歌诗编读后》的读书报告，在文中，汪曾祺写道：“有唐一代，是中国历史上最豪华的日子，每个人都年轻，充满生命力量。”尽管这些年轻的、充满生命力量的诗人未必一生平顺，他们当年行走在山川之间，却留下了生生不息的诗意。

　　幸运的是，我们今天还可以在广阔的山河之中，跟着唐诗感受蓬勃的诗情。

原标题：行走在苍茫诗意的大地上

值班主任：李欢

作者：济南时报·新黄河客户端记者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