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打工人都被保险公司拒保了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略大参考”（ID:hyzibenlun），作者：程怡；编辑：原野；36氪经授权发布。

拼多多员工跳楼事件，让外界看到互联网大厂员工，难以纾解的心理问题。

抑郁症，焦虑症，已经成为当代打工人最常出现的精神疾病。而一旦被检查出患有上述两种病症，意味着确诊后，没有购买医疗险和重疾险的任何可能性。

保险公司的代理人们，曾经将重疾险的参保人群放到30岁之前的年轻群体。因为年轻人罹患癌症、心血管病症的几率低很多，他们会有较长时间的缴费期。

如今，年轻不再是一道豁免符，90后也遭遇了因健康问题拒保的情况。

93年的墨菲是某后厂村大厂员工，去年12月，她想购买一份重疾险，被保险公司拒保。

在咨询投保前的两个月，她被医院检查出中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墨菲在咖啡厅跟她的保险代理人见面时，没有想过会因抑郁症被拒保，而且是当面直接婉拒，没有展期、或者重新核定保护范围等任何调整措施。

“我就是因为得了抑郁症，才想到要去买保险的。但是，代理人说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无法投保重疾险和医疗险，即便治愈也无法投保。”

抑郁症已成为仅次于癌症的人类第二大“杀手”。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19年发布的数据显示，全球抑郁症患者总数超3.5亿例，中国泛抑郁人数超过9500万人，每年约有20万人因抑郁症自杀。

而抑郁症和焦虑症的高复发性和导致自杀的几率，保险公司将这两项精神疾病，剔除在可以参保疾病类险种的人群之中。甚至严格到投保人的就诊记录中出现了抑郁症，就会终身拒保。

墨菲在被确诊为抑郁症之前，有过近6个月的低潮期。她本想跳到另一家互联网公司的管理岗位，猎头之前联系过她，一轮视频面试之后，就没有后文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只能选择继续留在现公司，寻找机会。但是，墨菲对公司的不满已经积压许久，事实上的大小周，以及经常变动的OKR，让她感到疲于应对。

最大的危机感来自“后浪们”，她打听到心仪公司的校招岗位和标准，感到巨大的恐慌，因为有非常多海归名校的毕业生来求职。

而那些优秀的后浪们，经常令墨菲活在“自己会不会被拉下”的恐惧中。大厂和大厂也是有高低区分的，如果不在一家上升期的企业工作，意味着跟同龄人相比是退步的。

她说刚参加工作时，每天上班都是开心的，感觉自己有非常多的方案想要实施，现在每天起床上班就感到悲伤，对工作感到疲倦，对同领导方向不合感到无力。

墨菲被检查出中度抑郁和重度焦虑，她和她的男朋友对这一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心理状况展示的很直接，“早上对着化妆镜，往脸上涂化妆水的时候，都会很想哭”。

近年来，抑郁症和焦虑症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腾讯医典和益普索联合发布的《2020公众健康行为洞察报告》显示，18到29岁的年轻人，是关注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比例最高的人群。

数据的背后是现代都市人面对的压力，来自工作和生活的快节奏，带给人们心理上一种不安稳的状态，进而滋生出焦虑和抑郁。

墨菲幸运的一点是，它就职的企业为她购买过商业医疗险，在她还是一位标体的时候。“标体”是保险公司的常用术语，用来形容一位没有检查出任何疾病的投保人。

但是，医疗险是按年为周期购买，墨菲担心，她的就诊记录会耽误明年的医疗险核保。如果她的核保出现问题，公司也就知道了她患有精神疾病的事情。

而这些担心又增添了墨菲的焦虑。

这届打工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客观，91年出生的小于，曾想在重疾险新规出台，以及自己30周岁之前，购买一份保险。

虽然，他一直怀疑一个人29岁和30岁之间的真正区别是什么？但是在保险公司看来，两个年纪的投保价格，需要相差近2000块钱。小于想趁着自己没有正式“奔三”之前，买一份高保额的重疾险。

在保险公司安排的体检环节，他被检查出重度脂肪肝，他的核保状态是拒绝，最终的结果显示未签发，展期。

在医生关于可能致病的询问中，他找到了两种潜在原因——喝酒和熬夜。小于说在北京，喝酒就得熬夜，北京的酒局，通常结束在凌晨。

7年前，他刚搬到通州龙旺庄附近，某天凌晨1点，酒局结束之后，他搭领导车回到物资学院。等了近20分钟，才打到回家的车。他记得当时四下无人的安静和置身在空旷街道的孤单，身处的环境是寂静的，而他则非常焦急，不停在心里问自己今夜能否到家？

小于是一家视讯技术解决方案的销售经理，喝酒、出差、应酬是隐形的职业技能。公司没有安排年度体检，他自己也没想过。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工资得还车贷，房贷，健康问题可以缓缓再关注。

之前，他对身体不适的感知，仅限于晚上会感觉到后背疼。“睡一觉就好了，没太当回事”。

刘雯同样在非常意外的情况下得知自己有肺结节。

去年9月，她因连续三天低烧去医院检查。在疫情防护的要求下，患者有发热症状，都需要做抽血，核酸，CT的检查三件套。

CT检查之后，她被查出肺部有阴影和结节。医生看片子的时候，很严肃的跟她说3.5mm的肺结节，目前看来问题不大，但一定要重视，三个月后必须复查，看有没有继续长大。这是判断它是否为肿瘤的重要指标。

走出医院大厅，刘雯就给老公打了电话，问他两年前就说好买保险，为什么依然没有给她投保。现在医院检查出来有肺结节，买不了保险了。

通常，各家保险公司在核保期，会跟医院核实投保人的就医信息。像刘雯这样有肺结节或肺部阴影的情况，投保疾病类的险种，会被展期，或者肺部疾病不纳入投保范围。

颈腰椎疾病、甲状腺结节、肺结节、乳腺结节，脂肪肝……体检报告检查出来的疾病，映照出这届打工人的健康现状。这其中还不包括脱发、失眠、肥胖等亚健康状况，以及更为隐形的精神疾病。

这届打工人依旧延续着“年轻的时候用身体换钱”的旧例。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打工人，不愿意用头脑、身体和健康去交换金钱，他们还掌握何种生产资料？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消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