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55块钱，谈一场恋爱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外滩TheBund”（ID:the-Bund），作者：Itsuki，编辑：Itsuki，36氪经授权发布。

如果足不出户，就能收获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恋人，你会心动吗？

无论是叫醒哄睡，还是排忧解难，他都能随叫随到。连声音、个性、爱好、技能、专业都能随意定义。

这种名为“虚拟恋人”的服务，早在2014年就已经出现在电商平台。最火的时候，网友每天的搜索次数超2万次，有4000多家店铺提供“虚拟恋人”服务。一家店里有100多位候选人供你挑。

与普通恋人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他仅仅活在屏幕里，你们只能通过语音、打字的方式聊天。

“谈完即焚”的特点，让你不需要考虑维持关系，也不必忧虑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假期里，我也在网上找了一个虚拟恋人，想和他试着谈场恋爱。

“你的阿柴来啦！”和我匹配的这位“恋人”的头像是一只柴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我陪着你。”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尽可能热情而不尴尬地调动起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花了将近30秒的时间。

见我没动静，他突然发来了语音：“亲爱的，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或者有什么事情让你难过、伤心？”

瞬间，我仿佛走进了一个心理咨询室，荷尔蒙的火苗还没燃起来就被掐灭了。

电影《空气人偶》截图

思考后，憋出一串字：“今天上午有点郁闷。”

发出去的这半句话，没头没尾没原因。谁知，阿柴秒回了一段18秒的语音。

“不要难过。无论悲伤还是快乐，每天都只有24个小时。太阳都会升起落下，月亮总是出现、消失。保持乐观，才能奔赴山海……”

我不禁笑出了声。看来走言情剧套路是没戏了，于是说出实话：“其实更想聊聊天。”

他又回了一条语音。听得出来，语气明显松了下来。他说：“我最喜欢单纯的聊天。平时接单的绝大多数客户，都是找我们倾诉的。所以我一般都是很乐观地回应。”

电影《Her》截图

店里甚至有2、3位“恋人”专门接“骂不还口”的服务。当然，他们对应的等级更高，收费也更贵。

我说：“我没什么想倾诉的，你别紧张。”

他乐呵呵地发来了一首自己唱的歌，说现在正在去电影院看贺岁档的路上。朋友和他说，某某片好看，某某片口碑很差，不值得。

直到这时，我才有种实感：原来自己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谈恋爱”。

阿柴是海归族，毕业后没回吉林老家，选择去了2800多公里外的成都，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

平时除了上班，他只有一个爱好：看小说，尤其是拉美文学。

毕业于西班牙语专业的阿柴，总能体会到拉美文学中存在着一种根植于土地的痛苦，他深深地迷恋着这种情感。

想象的世界给他带来了快乐，但从未带来充实。他选择虚拟恋人的工作，是为了和更多的人认识、交流。

对于专业，阿柴充满自信。他觉得大量的文学阅读和专业理论分析，练就了自己的共情能力，所以总能顺利地开导顾客，让她们破涕为笑。

电影《Her》截图

不过有一场“恋爱”，让他直接服输。

某天半夜11点，一个女性顾客下单，点名要阿柴陪她。

上来先要求他推荐10部小说和10部电影，必须是悲情的文艺风格。阿柴心想，这正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便打起鸡血拨出语音电话，正儿八经地聊了5分钟。

谁知，女孩不仅没有回应，倒是画风一转，开始哭诉前男友的斑斑劣迹，语无伦次。

阿柴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喝醉了。

他硬着头皮附和着，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便好心提醒：“12点后价格会变成双倍哦。”

女孩二话没说，续费到了凌晨3点。渐渐地，阿柴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似乎没了知觉，但是耳朵仍然竖着，嘴巴也不能闭，仍然说着好听的话。

直到凌晨4点左右，这场聊天才结束。

电影《空气人偶》截图 

第二天一早，阿柴发了高烧，直逼40度。独居的他不敢去医院发热门诊，就请了假在家躺着。

“就着自来水把药吃下去了。”他说，自己根本拿不动热水壶，凭着仅剩的意识，才勉强摸到桌边。

“家里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上完班接单陪顾客聊天、恋爱。”阿柴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些不是真正的亲密关系。偶尔很希望有个真实的人在身边，起码生病的时候，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阿柴在路边看到了狗狗，拍照发给我看

“没事！”阿柴给自己打气，“这些都是小事，已经过去了。对不起，我光顾着说自己。”

那一刻，我仿佛成了他的树洞。当他畅快淋漓地倾吐结束后，生怕漏出来什么，又立马把洞口封住了。

这家租赁虚拟恋人的商店，是朋友推荐给我的。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她已经断断续续使用了一年。

她有过几段短暂的亲密关系，每次以失败草草收尾，让她开始不愿轻易开展新恋情。

在这家店里，她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制“恋人”的属性：爱好、特长、声音、性格……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预算和可支配时间，选择包月、包天、包月。

虚拟恋人的出现，满足了现实亲密关系没有给她带来的快乐。

该店铺的价目表 

我来到这家店的试听界面，里面陈列了160余位虚拟恋人。

每个“恋人”都有自己的“身价”，比如“金牌”、“镇店”、“神级”。

人设属性有 “情感咨询”、“低音炮”、“奶狗”、“腹肌男孩”、“甜份最猛猛男”、“魔都第一温柔”等字眼。

公众号的试听界面

点击语音气泡后，恋人们就会说一段10到20秒左右的自我介绍。

最后我请客服推荐一个开朗活泼、喜欢阅读、看电影的男生，还附上一条：不要太肉麻。

她的反馈很快，向我推荐的阿柴，也的确符合了以上的所有要求。

聊到将近1小时的时候，我问阿柴，微信号要保留还是删除？

“不用删掉，规则里没有这个。”临下线时他不忘提醒道：“满意的话，记得和客服多夸夸我！”

如果好评率高，他会获得一笔额外的奖金。有些客户满意了，甚至会在微信里直接给“恋人”打赏。

电影《Her》截图

这种情感-经济交易，本质上是各取所需。

1小时的时间里，“恋人”用情感换取了金钱。屏幕对面的顾客，则花钱享受了一把恋爱的“小鹿乱撞”。

电影《Her》截图，男主的人工智能恋人Samantha来了语音电话

可回到现实生活中，许多人并没有选择谈恋爱。 

民政部预计，2021年我国的独居单身人口将达9200万人，未来单身人口可能突破4亿。许多人坦言：“单身也好，磕CP也罢，就是不想谈恋爱”。

有社会学家据此分析，相比起承担繁琐的关系、家庭事务等责任，单身也许是年轻人最快乐的时光。

但保持单身的同时，人们依然向往恋爱的幸福感和激情。这时候，虚拟恋人出现了。

每天，网上有许多像阿柴这样的虚拟恋人，用帅气头像、独立人设、温馨的开场白、耐心的语气，和买家迅速开展一段虚拟的浪漫关系。

这种快餐式的、不需要过多思考的感情交流，或许更符合当代人的心理。

电影《Her》截图

如果选择一场仅限于网络的“恋爱”，人们只需支付一笔费用，就能获得相应的服务，既不用考虑多余的责任，又能填补内心的空洞。

“恋人们”用套路开头，讨得欢心；仅仅活在二维空间里的设定，丝毫不会影响现实的生活和人际关系。

这看似疏离了现实中的亲密关系，但其实，也意味着人们选择了更加多元化的生活方式和情感模式。

只是当“恋人们”下线之后，人们仍然要考虑如何面对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