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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十稿、八种雪、七十九天,《悬崖之上》诞生记

2021/5/4 10:01:15 来源:互联网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作者:河豚影视档案,36氪经授权发布。

作者/Ashley  编辑/雅莉

深沉,真实,粗粝。

这是全勇先对《悬崖》系列的高度概括。

从2012年播出的40集电视剧《悬崖》,到如今正在热映的120分钟电影《悬崖之上》,全勇先将自己在东北三十年生活的所见所感及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历史,融合加工成一个情节跌宕、错综复杂的谍战故事。

2021年,这个故事经张艺谋的镜头凝练,成为一部丰富且颇具美感的谍战大片。

最拥挤五一档,《悬崖之上》不负众望拿下口碑第一,以7.7的豆瓣评分领跑12部院线新片。纵向来看,《悬崖之上》也接替《风声》,扛起华语谍战片的新门面。

从编剧全勇先的经历和想象到《悬崖之上》成型,再由文字成为具体的影像,《悬崖之上》的凛冽,是一个不断由虚入实的过程。就像电影中张宪臣和周乙的接力一样,作家笔下的“间谍之城”也是在创作者的接力之下,有了真实的呼吸、气味和毛细血管。

近年来,小荧屏上的悬疑题材愈发注重动作场面和叙事节奏。而全勇先始终想将笔墨落在人性刻画,而非具体的任务行动上,这与传统的谍战故事形成差异化。在此基础之上,张艺谋的加工,更多是氛围的提炼和人物的提纯,整体方向与全勇先一致,都希望从绝境中见人性,“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全勇先提供戏核、人物和人物关系,张艺谋和编剧潘依然在原故事的基础上进行升华和细化。2019年底,演员进组拍摄,又融入了对人物新的理解。反套路的谍战故事结合类型化的元素与视听语言,在导演、编剧、演员的共创下,《悬崖之上》平稳降落。

“这个故事只能在东北,只能在黑龙江发生。”

延续《悬崖》的人物关系,全勇先再度以东北哈尔滨这座“间谍之城”为背景,为《悬崖之上》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二十世纪30年代,东北一带聚集着各方势力,从日伪特务、山林队,抗日联军,国共两党、到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多方博弈。位于中东铁路中心位置处的哈尔滨,更是各方势力争相渗透之地。

近三十个国家的16万侨民居住,多个国家的领事馆驻扎,其中就包含影片中出现的罗马尼亚大使馆。滚着浓烟的工厂、俄罗斯风情的建筑,在这所国际化大都市的鼎盛时期,中央大街上每三个路人中就有一个外国人,某种程度上而言也为身份特殊的特务、间谍提供了掩护。

“这是一个较劲儿的故事。上来就是陷阱,所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入陷阱。通篇写的是脱逃的故事。”张宪臣、小兰、王郁、楚良四位从苏联入境的共产党情报人员,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就陷入了生死危机,这是个关于如何从敌人眼虎底下脱逃的故事,在与时代、地域重叠下,沉重意味不言自明。

而时局纷乱,更凸显人性弧光。全勇先始终想将笔墨落在人性刻画,而非具体的任务行动上,这也与传统的谍战故事形成差异化。“说的就是这四个人陷入绝境以后,他们的人性、他们面临生死时的选择,他们的情感、他们互相之间的拯救和献身,在那令人窒息和绝望的环境下,他们要逃出来,活下去。”

对于故事中的人物,全勇先也有独到的理解。“间谍其实都是普通人。我们往往愿意把他神化,一提到间谍就飞檐走壁、神通广大。其实谍战更多是心理层面的较量,间谍最大的智慧就是如何保护自己。”

落笔时,全勇先带着自己熟悉的笔触。“作家都有自己熟悉的环境。知道那儿的人怎么生活、怎么思考、他们的人际关系、思维方式,饮食起居,到整个大的历史氛围,你就能找到发力点。”擅长谍战故事,不仅因为他对历史的浓厚兴趣,也和个人生活经历密切相关。全勇先在报社当过十年的政法记者。他采访过大量的刑事案件,也查阅了当年的各种历史资料和档案。他对那块土地非常熟悉,也有着深厚的情感。

在东北生活了30年,全勇先熟悉那里的一切,他经常去各地考察,搜集史志资料,擅长从细节和档案中发掘历史。在方正的日本人公墓,在那些被人忽视的遗物陈列室,他寻找历史的旧痕;在马迭尔宾馆,透过老橱窗看当年的那些陈列品,也是透过历史面纱的观望;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窗户、每一块木料、每一处建筑风格,他都不放过。他觉得,看到这些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与之建立一种莫名的连接,脑海里就会还原出当年的情景。

一个足球、一支注射器、一台滤水机、或者一个熨斗,都能成为他窥探历史的小孔。他说:“比如在日本开拓民的遗物中看到炭火熨斗,一个注射器,一个手电筒,他就会知道他们的生活状态。那可不是一般穷人能用的东西,这些物件的主人是对生活有要求的。如果一个贫苦的,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工,他不会有这些东西。”

全勇先曾经把自己形容为“一个缝补历史的裁缝”,他会把实实在在、零零碎碎的物什拼起来,还原当年的事件、氛围、人文和历史。

从电视剧《悬崖》到电影《悬崖之上》,过去了9年。

“电影是一道闪电,一道霹雳,电视剧可以是雷阵雨,一阵一阵,绵绵不绝。就跟长篇小说、短篇小说似的,长有长的厚重,短有短的精妙,这就是一个艺术形式。”在全勇先看来,电视剧的剧本创作和电影有较大的区别,因此在搬上大银幕的过程中,要做一些适合视听语言的表达和变化。

2018年,英皇电影制作及项目发展总经理梁琳和《悬崖》编剧全勇先聊到了谍战片,拿到了《悬崖之上》的第一版剧本。“这个故事其实很难拍。它对环境、摄影、演技的要求都很高。所以也迟迟不知道该找谁去拍。最后我提出说想试试找张艺谋导演。”

11月份,英皇将剧本递给了张艺谋,大概三四天后就收到了肯定的回复,确定由张艺谋执导后,摄影、美术、服装等团队也同步进入,主创团队陆续组建起来。

拍摄剧本编剧潘依然告诉娱乐资本论矩阵号河豚影视档案(ID:htysda)在正式开拍之前,剧本前后改了十稿,主要工作目的是“让故事紧凑真实”、“达到导演的视听要求”。

由于《悬崖之上》在影片中段,人物身份都逐渐明朗,相较于之前的谍战片,打的是“明牌”,观众无需再猜测人物的身份,正反派来回过招的精彩程度就变得尤为重要。这些来回要把握两条标准,一个是真实,一个是智商不能掉线,对正反两派皆是如此。

火车车厢,原本是老张给王郁写暗号表明任务已暴露这个信息,后续加入了雷佳音饰演的谢子荣,他将计就计修改暗号让二组上套。而王郁是否上套就成了下车之后最大的悬念,直到她进医院才揭开。

除了增加正反派“来回”,另一个提节奏的方法是让台词更凝练。在剧本阶段,张艺谋最常说的两句话是:“雪一直下”和“话再少一点儿”。

以开篇为例,两组分开后本来有四个人物的不同状态。王楚良的不舍、小兰对任务安排的不满权衡最后都被删去。“因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革命者,在普通问题上是不会带个人情感的。”原本一组跟对沙溢饰演的特务有更多试探,二组周乙接上王郁、楚良后也有一些相互了解的过程,最后呈现时都删去了一些台词。

这样的调整一方面符合隆冬飘雪环境下人的反应,另一方面,也让影片整体气质更加干净利落,重点更突出。“我每改一稿都要看字数统计,看字数有没有减少。”

在视听方面,增加更适合大银幕的动作戏同样有难点。谍战戏逻辑严密,通常改动一个细节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需要反复锤炼。另外,由于动作戏增多,留给文戏的空间少了,因此文戏就需要特别凝练。

“身份揭秘、悬疑推理、酷刑、枪战格斗、流血牺牲……这些是这个类型的基本盘,在谍战故事里是比较常见的元素。在保留这些元素的前提下,我们把很多笔墨放在了人物的心理刻画上。他们不仅仅是特工,也是一个个具体的人。”从全勇先到张艺谋和潘依然,对人性的重视始终放在第一位。

一些拍摄了的动作场面因为节奏问题,最后被删减。比如开篇四人空降后在雪地里的一组段落。积雪太厚,人物出招慢,导致动作戏过长。

在具体细节方面,张艺谋的要求是“真实”。比如张宪臣越狱那场戏,潘依然先后尝试了绑架人质、走后门等方案,都被张艺谋驳回了,“警察局怎么能有后门呢?”

讨论停滞了一会儿,张艺谋导演出门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解决方案:加入周乙和老张的交情。周乙的营救有了充分的情感动力,基于这个设定,后续又发展出了托孤,交代任务,诬陷余皑磊饰演的金志德等一系列情节,两人实现了“接棒”。

张艺谋导演总有办法,也总能“兜底”,且在调整剧本时有明晰的主次意识,先突破难点,再调整细节,让编剧不至于被一堆问题埋没,这让后辈潘依然觉得很有安全感,“他就像布置作业一样,会告诉我这一版先解决什么问题,然后问需要多长时间。”

从全勇先脑海中的哈尔滨,到剧本里平面的亚细亚影院、中央大街,最后成为影片中富有年代气息的实景,颇费了一番周折。

由于中央大街是哈尔滨的主干道,无法封路拍摄,哈尔滨新的建筑和招牌入镜又无法还原上世纪的风情,《悬崖之上》在哈尔滨取完景后,又前往山西大同,在当地政府支持下搭建了50亩的实景进行拍摄。虽然出于拍摄需求,外部置景没有完全按照哈尔滨大街1:1复刻,但细化到建筑外观及内部,从楼梯走向、内层挑高到房梁花纹,都仿照了当年的苏联风格建筑。

而剧组对细节的要求远不止于此。梁琳透露,从筹备阶段开始,“找雪”就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每一个试拍镜头都要有雪,只要能看到天就要有雪飘”, 这是张艺谋提出的要求。为此剧组反复造雪、存储真雪,使用的雪的种类达到了十多种。“有冰、冰霜、地上的雪、能踩的雪、不能踩要造型的雪、落在身上会化的雪、能够定住的雪、真雪……”环保起见,剧组使用的雪都是可降解、可再回收的。 

每下一场雪,都是经费在燃烧。如果拍摄当天准备了5袋雪,最后剩下半袋,制片主任会叮嘱所有人“绝对不许碰”,扎好口,赶紧收起来备用。 

拍摄过程中,疫情突袭,剧组停工了整整79天。

就在制片组被焦虑笼罩时,“闲不住”的张艺谋,在隔离的第十天剪完了《悬崖之上》的第一版。那时候,拍摄进程还未过半。

在这版影片中,没能拍摄的部分都以黑屏字幕的形式补充说明,整体完成度相当高。大家逗趣说,如果疫情持续下去,仍旧无法正常拍摄,就“直接这么上吧”。 

如果不是大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的电影,绝不会这么快剪出“成片”。经验丰富、效率极高、“没有废镜头”,这是梁琳看到的张艺谋。他不会让演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表演,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似乎每次透过监视器,他都能看到大银幕上的最终效果。 

疫情期间,剧组全体工作人员的配合度和理解度也让梁琳感慨:“我们真的是一个很团结的剧组,大家在一起共渡难关。”2020年4月中旬,《悬崖之上》剧组复工。“受疫情影响的两个多月,在预算方面我们都压控得非常的理想。复工后的拍摄都在计划之内,甚至比我们预想的还提前了一些。导演拍摄速度也很快,最后提前了一个星期杀青。” 

疫情期间仍心系影片的主创们,也仿佛有了“第二次机会”,“大家想很多东西更通透了,演员也更能进入角色。” 

“很多人都会说英皇大明星、大制作、大导演,这一次我们也是‘大演员’,但是他们绝对不是所谓的大流量,但我觉得演技好就是最好的流量。”

梁琳告诉娱乐资本论矩阵号河豚影视档案(ID:htysda),在演员选择方面,最重要的标准是演技。“不管是主角、配角,全部要整齐的、演技非常棒的演员,这是导演提出的要求。以此为前提,张译、于和伟、秦海璐、倪大红纷纷确定下来,自我调侃“热爱客串”的雷佳音,也把反派谢子荣演得活灵活现。 

关于雷佳音的出演,还有一个有趣的内幕。在拍摄过程中,雷佳音拿到的并不是和其他演员一样的完整剧本,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影片中的叛徒谢子荣,没有全知视角,不清楚任务的全部内容。 

非全知状态下的雷佳音,凭实力“加戏”。又怂又坏的谢子荣为影片增添了喜剧色彩,而现场拍摄时张艺谋也为雷佳音加了戏。“很多信息导演觉得由他来讲才更有趣味性。”

演员对人物的深刻理解,为影片增添了许多剧本上看不到的细节。 比如周乙看完纸条的阅后即焚,拍摄时升级成了于和伟在车里徒手灭火,人物性格更加凸显。 

在筹备阶段编剧与演员开会时,秦海璐提出王郁的关键词是“母亲”。从这个关键词出发,延展出王郁在医院厕所极具感染力的“无声”哭戏,以及追车戏的尾声部分王郁驱车路过马迭尔这两个段落的戏。这条线索的落点也随之变化,从王郁和孩子团聚,调整为她在雪地里坚持等周乙和小兰把孩子送回家。 

张宪臣和周乙接力的那场重头戏,决意赴死的张宪臣离开前,周乙问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原本这一段只问了一次,但在现场拍摄时,于和伟连问了3次“还有吗”。直到第三次,张译才提到马迭尔宾馆前要饭的孩子。 

在张宪臣心中,乌特拉行动的顺利进行远比亲生骨肉优先级高。动荡年代的革命者们,即便身在隆冬,心中也有不可战胜的夏天。

这份赤诚和信仰,对于《悬崖之上》的主创而言并不陌生。电影中,革命者心怀希望,即使身处险境仍奋力一搏。电影外,主创们也永远奋进,永远高效,永远精力充沛。 

《悬崖》系列是全勇先创作生涯中个人最喜欢的作品。他扎入生活,也扎入史料,以文学作品重现那个年代革命者宿命的悬崖,刻画他们在困境中的操守与抉择。正是这个外冷内热的故事,打动了制片人梁琳、导演张艺谋和演员张译、于和伟…… 

梁琳记得,在雪乡拍摄时,积雪最高处过膝,剧组只能借当地的改装车前往拍摄地。车辆有限,每天开拍、收工只能租借10辆。收工的时候,张艺谋总是急切地招呼所有人挤上车,一起下山。 

车队浩浩荡荡,赶着日头爬坡,又追着夜色下山。年过70的张艺谋就在其中一辆车上。两边都是叫不出名字的片场工作人员,他就稳稳地坐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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