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医疗凭物流“吃下”药企，这口苦药传统医疗人咽得下吗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智能相对论”（ID:aixdlun），作者：Shellie，36氪经授权发布。

“我现在已经懒得跟货车司机搞好关系了，反正做不了几天他们可能就要走，浪费烟。顺丰现在就算是我们（配送的）备胎吧，看上面的意思最终应该还是要回归‘药京采’的。”提着大袋小袋菠萝的某药企业务员匆匆回答完提问，又立马上车赶着去下一个诊所。

据了解，以前大多药企用的都是自家物流，进行周边城市卡车陆运送货。直到这次疫情打击之后，药企突然开始接触第三方配送平台。而这，给了“渴望医疗行业久矣”的互联网医疗们一个再难以重现的绝佳良机。

在业务员离开后，“智能相对论”采访到被送货的诊所老板沈医生。她告诉我们，这个业务员是该药企一直负责这一大片区域交单、进货的主要负责人，迄今已经有大概两三年了。

“他一直还挺负责任的，平时找他拿货质量把关都不错。在疫情最凶的那段时间，我们虽然都明知道拿不到货，他也一直跟我们挨个解释道歉。光我们附近两条街就有六七家药店、诊所，他工作量应该不小。”沈医生回忆道。

随后，沈医生又拿出了几个菠萝递给笔者：“这些都是年后他送过来的，你也拿几个走吧，我们吃不完。刚刚过完年，他就提着菠萝登门拜访。当时生意不好，几乎0单量，所以我们也没开门。他说就是来了解一下我们每个店里的情况，为了这一趟他站在门口等了大概一两个小时。”

沈医生还提到，这次业务员再次拜访还是为了出单的问题。现在疫情带来的黑天鹅虽然看起来已经过去了，但是附近大多诊所和药店还是生意差劲，进而影响到了不少药企。

“时代阳光的业务员都已经放弃了，根本不联系我们。其他几个药企，包括刚刚走的那个，就是特别积极。不仅每天朋友圈刷屏，还要发私信来问要不要进货，天天搞活动。但是我们没做生意也不可能大规模进货啊，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送货的货车都不来了，进货都是收的快递。”

根据沈医生提供的联系方式，“智能相对论”拨打了数次电话后才再次电话联系到了繁忙的业务员刘先生。

“确实是受单量影响不走我们自己的货运了，因为出一趟车太不划算。我们以前是要跟车走的，一车都是自己区域满满的货，所以一般要跟常跑的货车司机搞好关系。现在根本装不满一车，不然高速费油费加起来还要亏钱。”刘先生承认道。

刘先生还告诉“智能相对论”，一开始是让走的京东‘药京采’平台。并称自己当初还费了很大力气教各个药店老板使用，但最近领导突然又说没谈妥，就先走一段时间顺丰。“说是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这（顺丰）就只是个备胎，谈好了还是要回归‘药京采’的，差距很大。”

根据刘先生的叙述，“智能相对论”总结了几点，医疗物流渠道凭什么敢让顺丰等老牌物流当“备胎”：

1.时效性。普通快递包括顺丰都在下午四点截止收货，如果下午四点后客户有单则要第二天统一发货，也就是顺次延长了两天。对于讲究时效性的药品，是摧毁性的打击。而医疗物流几乎可以做到随点随发，当天发货。

2. 触达性。药品需要送达的地区不仅有城市还有县城、农村地带。由于地域原因，这些地区的快递是统一默认不送上门的，需要亲自去当地快递店拿货。甚至一些城市内的快递，也只送到菜鸟驿站或丰巢。而本就较为沉重的货物、极差的触达性，导致客户体验十分糟糕。而医疗物流则拍胸脯保证，送达每一家店。

3. 专业性。不同药物所需的运输环境可能有所不同，因此如果没有专业背景铺垫，普通物流做不到像医疗物流一般，专门开辟符合不同药物运输条件的运送方式。

4. 便捷性。普通物流仍依赖于人工“点单”“查库存”“点货”，而医疗物流只需要药店、诊所的老板，在手机App上进行操作即可付款发货。

因此，当药企们在面临后疫情时代黑天鹅，不得不割舍自有物流体系寻求第三方运力合作时，专业医疗物流平台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以具有医疗物流能力的药京采为例。作为京东健康旗下医药的当家花旦，药京采不仅承担的是一个医药配送的角色，更是一个B2B电商平台、医药届的“阿里巴巴”。在此时的“趁虚而入”，与其说是赚个物流费，不如说是作为先驱给京东健康的未来铺设装上“探照灯”。

在通过物流直接触达线下各层次药店、诊所后，积累起规模庞大的B端客户池。在提升医药业务市场增量的同时，助力京东健康快速触达下沉市场，提高产品在全国各层次市场的可及性及品牌影响力。

除此之外，还可收集到基于市场一线的数据成果进行分析。再依托大数据和技术优势，对用户画像和市场需求变化，时刻保持最快速的科学、准确判断和了解。

可是，这一束“照亮”了互联网医疗的光，却是从曾经“独自美丽”的药企们，不可逆的撕裂中照射进来的。

尽管依旧可以看到，各药企业务员奔波在各个诊所与药店之间似乎游刃有余。但在“智能相对论”走访了长沙多家自营诊所和药店后，大多店主均表示，换了配送方式后对药企的满意度和黏度有所下降。

某社区诊所的李医生就表示，本来各个药企的业务员并不只是一个普通推销的角色，送货是他们的区域职责范围。

“以前每次送货过来业务员都是要跟车的。虽然药物运输的每个流程都要签字核验，但难免会有疏漏或者品质差错，尤其是要辨色辨味的中药材。当时我们当场就可以检查交涉，每个业务员也都是很了解药物的，不管是退货还是换货，马上就有结果，而且拿回去一般第二天就再给你随车送来了。”李医生还抱怨，现在线上订货的烦恼之处，甚至连声称“假互联”“假电商”。

仔细询问后才知道，原来现在无论是发顺丰还是药京采。如果质量不满意还要先打电话跟业务员交涉，然后等业务员开车亲自过来核验。然后再给他带回去申请换货，最后再寄过来。号称的线上平台如同摆设，依旧要在线下不断见面交涉多此一举。在沟通上，也远远没有可以面对面点货那么方便，浪费很多时间成本。

在采访的最后，不论是药店药师还是诊所医生均表示，如今的平台订货如果真的成为常态，那么不会再刻意维系和某个药企的黏性关系。“跟淘宝买衣服不一样，药其实只要质量过关就大同小异。如果都从第三方下单，那我买谁的不是买？谁打折做活动我就买。”某药店负责进货“报计划”的肖药师很坦然地表示。

众所周知，烧钱打价格战的零和博弈不会长久。药企是否还有挽留的余地呢？

在采访了数名目前仍留在药企的卡车司机之后，“智能相对论”认为难。

“不裁员，说是跑得没以前多了。我干完这个月也不打算干了，这事你别跟公司说，要匿名。最近招人多就是因为离职的更多，公司敏感。”卡车司机李师傅一边跟其他师傅们吃着的士之家的15元盒饭一边回答道。

根据师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才明白。仅长沙的药企而言，就取消了除了长沙市内的所有周边货车运输。长（长沙县）望浏宁地区，已经全部用上了第三方运输，并据此给各个跑货运的司机进行了降薪处理。

师傅们有的表示计划去跑个滴滴；有的说想去工地试试，或者回去种点地；还有的打算走点关系看看哪里还需要司机去碰碰运气。但都普遍认为今年“大环境”不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对于药企而言，等经济回血后虽然重新组建车队并不难。但在互联网时代，如今已经用上了更廉价的物流平台，还硬要花钱“凹”自有物流的造型。就相当于有了蜂鸟配送之后，仍然坚持自己送餐。

与曾经的淘宝一般，送货平台的退换货体系总在不断健全。在互联网大环境下，药企们如今已经撕裂出的伤口，或许只有加深医疗行业耕耘，加大研发投入，造就企业技术壁垒才能贴上一片“创口贴”。

互联网医疗的出现，使得除了药京采外，致力于改革传统医药物流体系的B2B平台并不在少数。

过去十年，以“四通一达”为代表的物流企业，就在全国建起完善的电商物流基础设施。得益于政策的鼓励，社会化物流企业也开始引入了药品流通。京东、中国邮政、顺丰、DHL等均先后取得许可，介入药品配送业务。

而在医药流通的互联网赛道，药师帮、九州通的好药师、药品终端网、我的医药网、未名企鹅等纷纷入局。

但对于在互联网浪潮中被迫改造的传统医疗人，入口的却皆是苦味。

一方面，对药企而言，线上经销商的销售边界不断扩大，甚至通过线上平台直接卖到了终端药店，与传统线下经销商的冲突在所难免，而药企在不同区域的价格差异也因此被透明化。

另一方面，对于站在“食物链”最底端的医生、药师而言，由于电商平台开始与各药企开始签订合作约定，导致定一次货甚至要用到好几个平台。只要年纪稍大，面对这样平台太多、太杂的各类应用，便难以操作。

采访中，有位坐诊社区内小诊所的中老年医生就对互联网订货嗤之以鼻：“我这就是自己家开的店，我老婆就既是护士也是药剂师，没有专门进货的人。以前打个电话的事情，现在我俩看着手机半天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在医院，我们这些实践经验更多的老医生挂号费都要贵几块钱。现在互联网来了，我们就该死了？”

但众所周知，不仅是医疗，所有行业的互联网改造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期间必然会冲击到传统的体系，对产业各个环节的人造成影响。

医不自医，人难自渡。互联网医疗给传统医疗人们灌下的这口苦药，究竟只是新时代医疗体系分娩前的阵痛，还是一碗毒药，都只能由传统医疗人和互联网医疗一起喝下去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