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178天电影院复工，普遍降价票房低，有电影一张票只赚一毛钱

7月20日，全国多家影院重启，开始迎接已经离开了178天的观众。我们前往上海、无锡、西安的电影院体验了第一场电影的上映，也想知道，那些离开太久的电影院，究竟怎么样了？

文 | 佟宇轩 翟锦 罗婷 杨昕怡

编辑 | 金匝

运营 | 雨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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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零点还有一分钟，杭州奥斯卡影城9号厅里的观众们，一起倒计时等待着“龙标”（电影公映许可证）的出现。这是电影院复工后全国首场放映，当“龙标”呈现在荧幕上时，台下闪光灯交替闪烁，为了让媒体人捕捉这个画面，现场放了三次片头。

电影院停业178天后，“龙标”也享受了一次奥斯卡颁奖典礼嘉宾的待遇，变成了指代“影院”和“仪式感”的符号。

▲ 2020年7月20日零点，杭州，零点场开映，“龙标”重回大银幕。图 / 视觉中国

上一次龙标这么受关注，还是电影院复工前的7月12日，上海百丽宫百美汇影城的员工们自编自演了一场影院版的《Mojito》，登上了微博热搜，话题阅读量破了亿。其中一句歌词让人揪心：“麻烦给我的影迷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他们观影时的眼眸......当银幕亮起，龙标的开头，这是世上最美妙的那开场舞。”有影院从业者在MV底下留言，“身处其中，影院真的太难了”，“最后听见影片开场声是真的想哭”。 这一次，银幕终于亮起，零点的影城，设有109个座位的9号厅，最后售出了32张票——根据《电影放映场所恢复开放疫情防控指南》，复工的影院实行交叉隔座售票，保证陌生观众间距1米以上，每场上座率不得超过30%。

但这仍然不能阻止大家来看电影的热情，19日晚上八点半开始售卖的票，到了晚上十点，已经售罄。有看过零点电影的观众说：不太清楚电影内容，就是很想再回到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这也是无数关注电影的人的心声。

上海环贸的百丽宫影城也是如此。尽管是工作日下午一点的场次，也有十多个人前来。每隔一个座位中间都被贴上了封条，这是一种提醒：电影院工作还没有恢复正常，当下拥有的一切，还极其脆弱。

不同城市，复工的过程都不算顺利，许多电影院都在反复摸索。7月19日晚上8点，官方宣布的电影院开放日前夜，西安西郊的一家影院西安星轶影城，在淘票票上更新了《第一次的离别》售票信息——7月20日下午16：50开场，国语2D。

这是这个夜晚，淘票票里西安唯一一家在售票的影院。孤零零的购票界面，久违了。

但只要你点进去，就会马上发现，根本买不了票，系统显示已经满座。再过了几分钟，这场电影的售票信息就在淘票票上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7月20日下午4点，我们在星轶影城门口看到，整个影院漆黑一片。工作人员说，昨晚的售票界面是他们在调试系统，并非真的售票。影院回复营业的消息是上周四传来的，但实际上，他们还需要做全面消杀，并通过西安市相关部门的验收，才能开门营业。这位工作人员说，这是整个西安的普遍状况，她估计到了本周三、四，大部分影院才会正式开门。

▲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电影院复工开放，工作人员粘贴间隔就坐告示。 图/视觉中国

星轶影城门口的十几个广告栏，原来都用来更新影片信息，如今都贴着同一个广告——一个观影礼包，199元，包含10张免费电影票及4张观影特惠券等福利。广告栏底下两行加粗的大字：“有效期为复工后一年，国庆节春节等节假日可用。”

当被问到这个广告时，工作人员主动提出要加微信，帮我们办好这个礼包。据她说，这是歇业的半年来他们自救的方式之一。

而无锡的大世界影城，直到19号下午1点，距离电影院复工还有20小时，订票App才终于有了动静——首页的影票海报更新了，影院的排片信息慢慢增多，购票按键被再次点亮。今天早晨9点，影城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到岗进行消杀工作。

@李言鲁 是济南一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今天上午9：30，复工后的第一场电影《第一次的离别》在他工作的影院上映了，8位顾客是第一批走进影院的人。第一场电影的上映并不顺利，经过了紧急验收、影片密钥时间不统一、系统锁座与售票平台的同步问题，他们还是争取在20号开门营业了。“能售出8张电影票我已经很开心了，大家没有忘记电影，或许这8个影迷本身就是为了支持电影而来。”他在微博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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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别离》是这次复工后票房第一的影片，它也见证了许多城市影院的回归。这部电影收获的关注，也是前所未有的。有数据显示，《第一次的别离》场均人次位13，截止到今晚6点半，上座率为12.7%，而中国电影2019年的平均上座率为11%。

20号上午，豆瓣上关于《第一次的别离》的影评陆续增加。相比于影片本身，“复工第一部”的象征意义更加明显。@小岛无回音写道：电影票会好好收藏起来的。虽然没有被电影本身感动，但是片尾曲一响，字幕一上，还是忍不住哭了。许多评论标记着“疫情后第一部院线”，配上城市名，成都、济南、南京……

一群羊驼，穿过翠绿的枝叶，走在小道上，越来越走近，发出清脆的铃铛声，《第一次的离别》开场的一幕，说不上有多震慑，但观看电影的江新觉得自己差点要哭出来，这种情绪同样让她自己感到惊讶又陌生。

在电影院的一切都重新变得新鲜，电影人声会从座位背后传来，大屏幕里小孩的眼睫毛可以一根根数出来，小男孩对着虚空喊“妈妈”，一声叠着一声，在空旷、黑暗、静默的电影厅回荡，让观看者也陷入彻底的无助。

江新默默哭了一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释放眼泪——好久都没在电影院哭过了。的确就像太宰治说的，电影院是避难所，是“给意志薄弱的人独自饮泣的地方”，绝对不是可有可无。

王宇也早早就在等待电影开场，她今天早上7点多就爬起来抢上海电影节的票，尽管最想看的《八部半》没抢到，但她也成功抢到了5场电影，她感受到一丝安慰。电影第一天开场的票，她也买了，好些天前，她看到《第一次的离别》的团队说，影院什么时候复工，就什么时候上映。真是又倔强又艰难的决定，王宇想，她那时候就决定一定要去支持，在影院复工第一天支持新导演的处女作，“这是多么有仪式感的事情”。

▲ 近期上映片单。

王宇在香港念电影的研究生，第一年还在打基础，第二年该开始拍片子又遇到新冠疫情，她多少对未来有些忧郁，“哪怕学校还不错，毕业后专门从事电影的学长学姐也很少，很难。”

选《第一次的离别》，江新说，是因为几乎没有其它选择。很多影院今天并没有排片，排片的影院，电影大都是《寻梦环游记》《中国合伙人》《北京爱情故事》《美人鱼》《战狼》等一些老片子，选择非常少，她不想重复看，甚至有些愤怒，为什么会选择这几个老电影。

只有《第一次的离别》是新电影，但这部本来没有太多期待的导演处女作，“太美了”，江新很惊喜，“金黄的银杏叶，大片白茫茫的芦苇，雪裹住的树干，夕阳下的戈壁，还有可爱的、没被知识污染的男孩女孩，每一处都是诗意的。”这是江新2020年看的第一场大荧幕电影，无疑放大了这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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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院复工消息发出后，支付宝上“电影”的搜索量在一天内增长了300%。截止20日下午4点，全国有超过600家电影院复工，根据灯塔专业版显示，11时1分59秒，2020年影院复工票房破100万。票房排名前五的地区，分别为上海、浙江、江苏、山东、四川。到了下午4点，这个数字达到了300万。

严格来说，这样的票房成绩并不算理想。整个2019年，全国电影总票房是642.66亿元，平均到每一天是1.76亿——疫情带来的后续影响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对不同城市的很多影院而言，在复工这一天，价格多少，能赚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行业。

在无锡的大世界影城，我们买到了28元一张的电影票，最便宜的一部电影，只要18块，比平时价30+的价格要低许多。有位来这里的姑娘告诉我们，说自己早上冒雨打车来的，车费29块，比这张电影票贵。当然，也有例外，上海的百丽宫，仍然保持了44元的高价。还有很多电影票的价格不到10元。广州白云区的一家影院看《照相师》，只需要8元，会员是5元。观众@张小猫redrain在微博上感叹：“这种形式复工应该亏更多。”

四川的成都和平电影院是今天的网红电影院，在20日这一天，它一共卖出了165张票。3.1元一张的网络售价里，还有3块钱是售票平台收的服务费，每张票，影城实际收入是一毛钱。但在影城看来，就算今天卖正常价，在限制了座位和场次后，收入还是会很低，索性让利给观众，鼓励大家走进电影院。

你甚至可以一分钱不花看到电影，而且不只一次。成都的峨影1958影院就抽中了这样一位锦鲤，四川农业大学的学生李晓萌在上午10点10分来到峨影1958影院，准备看《第一次的别离》，她也是这家影城的第一位观众。匆匆赶到电影院的她，还以为自己迟到了，没想到一进门，发现工作人员在门口打开了一个“礼炮”，还递给了她一个“峨影1958影院永久会员”的牌子。后来她才知道，未来她可以每天到影城来看任何一部电影，终生免费。

▲ 获得影院永久会员的观众。图 / 抖音

万达影业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复工前期很难赚钱，更多是在赔钱试探市场。大的院线集团相对负担得起，一些小型影院，出于成本考量，可能会主动暂缓营业。”

尽管如此，这些复工的电影院也称得上是绝对的幸运儿。在无锡某个商圈坐落着的七八家影院里，只有大世界影城与600米外的和平电影院一起，是为数不多的能在20号首天复工的影院。其他的几家影院，仍销声于繁华热闹的商场大厦之中，正门紧闭，没有一盏灯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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